大家|黄达:毕业留校 申请入党|忆旧记年Ⅱ(八)
编者按
《IMI财经观察》在每周末带您聆听名家解读中外金融的发展兴替和制度演变,在史海钩沉之中领略大金融的魅力!本期奉上最新连载《忆旧记年II》,是中国金融学的主要奠基人黄达教授所撰写的回忆录。
黄达,1927年生于天津,先后在华北联合大学(1947-1948)、华北大学(1948-1950)和中国人民大学(1950-)工作,是中国人民大学原校长、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一届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原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委员及经济学与应用经济学科评议组召集人。现为中国人民大学一级教授、校务委员会名誉主任,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顾问,中国金融学会名誉会长。先后获得第二届“孙冶方经济科学奖”(1986)、首届“中国金融学科终身成就奖”(2011年)、第六届中国经济理论创新奖(2013)以及第三届“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2014),并多次获得国家级优秀科研(教学)成果奖和优秀教材奖。
本文是《忆旧记年II》的第八篇,原文刊载于《金融博览》。
以下为节选全文:
毕业留校 申请入党
我由于是系的文娱委员,有一项特别任务。在到广灵不久,校部就布置一项计划,以系为单位,组织一次全校性的文娱活动。作为文娱委员,我承受的压力极大。财经系,参加全校性的政治经济问题讨论,那不怕,至于文娱表演,与文艺学院各系全然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办?其实,系的助理员更感到压力沉重,助理员张卫华同志一直和同学们具体商量如何应对。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决定,排练《黄河大合唱》!
这真是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的决定!条件:一本简谱的《黄河大合唱》;助理员张卫华借来的一架手风琴;有一位同学,记得叫孙毅,会演奏手风琴,这是大合唱的“乐队”伴奏;全系经常唱《保卫黄河》,在全校集会拉歌子的时候,能唱得有些气势,这是“老本”;我这个仅仅初识简谱,能教同学唱些革命歌曲,却根本没有听过《黄河大合唱》的“教练”和“指挥”……
最后确定的财经系表演《黄河大合唱》的方案是:
开篇第一乐章《黄河船夫曲》,虽然大家都不会唱,突击学,一定要学会,没有《黄河船夫曲》,哪能叫《黄河大合唱》?只是把“合唱”变为“齐唱”;
第二乐章《黄河颂》,在本系里选歌手;
第三乐章《黄河之水天上来》,跳过;
第四乐章《黄水谣》,系里原来会唱,稍作排练;
第五乐章《河边对口曲》,跳过;
第六乐章《黄河怨》,请政治2班的一位女同学来帮忙,她唱“歌唱二小放牛郎”在全校很有名;
第七乐章《保卫黄河》,这是最“拿手”的,不过,过去没有唱过轮唱,这次将原谱里的三轮轮唱简化为两轮轮唱;
第八乐章《怒吼吧黄河》,实在太难,练不会,只能以《保卫黄河》作为大合唱的结束乐章。
就这样“缺胳膊少腿”的《黄河大合唱》,系里每天都安排了排练时间,直到表演,练了大概一个来月。
这项学校统一布置的文娱活动,却没有条件进行全校集中的演出。各学院分散驻在各个村庄,在战时的气氛下,在当时的物质条件下,不可能把各个系准备的节目集中起来,歌舞升平地演上好几天。具体的安排是,各系在驻地的村子晚间演出,同驻地的其他系同学是基本观众;有兴趣且有精力的同学,可以走上十几二十几里地到其他学院驻地的村子去欣赏其他院系的演出,学校、学院不统一安排。
财经系的大合唱是在村子里的一小片空地上演出的。灯光,可能是一盏煤气灯。财经系有一位同学白波,会点这种灯。另有一盏煤油灯,由一位同学提着,给拉手风琴的孙毅同学照乐谱。提灯的这位同学应是姓张,是二组的组长,后来在解放战争前线牺牲。
朗诵,记不起是谁了,开头几句颇有气势。随后,《黄河船夫曲》也唱出了气势。《黄河颂》由谁唱,曾有选择,后来确定由我上台。开始几句尚可,很快力气就跟不上了,最后完全陷入声嘶力竭的状态。自己十分懊恼,但还得打起精神继续指挥。好在随后的部分进行得还算顺利。特别是《保卫黄河》,大家唱出了精神,观众热烈鼓掌。听说,文艺学院也有人从他们的驻地来,但没有听到评论。也许来的只是个别同学,没有“权威性”的评论,也许有评论而我没有听到。
这段记忆,至今犹新。只是在这之后,除了1946年底到1947年初有短暂的余波外,再也没有出现过使我有可能发掘自身音乐爱好的哪怕一点点机会。除了张家口时期财经系的老同学外,后来的周边人们都一直把我看作是与音乐没有丝毫缘分的那类人群里的一员。就在文艺演出的前后,传来了法政学院两个系提前毕业的消息,其他学院有的系也有提前毕业的。提前毕业的同学发毕业证书;少数同学留校,没有发证书。我在留校名单之内。财经系留校的还有陆迅、陈中、耿树平、于止三(后改名塞风)、刘佩弦、陈铁、白波。
财经系的毕业同学分成两组。一组赴东线,下花园方向,一组赴西线,大同方向,寻找晋察冀边区党委报到。后来听同学说,他们在行军的路上,分别被碰到的野战军收留。野战军的同志告诉他们,边区党委的驻地是处于不断移动的状态之中,极难找到;而且国共双方的军队均处于运动之中,你们手无寸铁,消息不灵,极易为国民党的军队所俘获。所以我们那期同学,绝大部分都跟随野战军,在解放战争期间转战于华北等各个战场,成为解放军系统中的干部。后来,有不少同学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
留校的同学,是过了一些日子才陆续安排工作的。陆迅、陈中、耿树平调校部,最早离开法政学院。刘佩弦、陈铁和我留在法政学院,分配到拟组建的研究室。于止三和白波是如何具体分配的,记不起来了。后来,耿树平、陈中、陈铁和白波陆续调出学校。大约是在毕业分配的前夕,校党委组织科的一位同志找我谈话。记不起是谁把我领到一个农户的屋子里,看见炕上有一位近乎中年,身材偏矮、偏瘦的同志,盘腿坐在炕桌旁边。他招呼我坐在炕沿上,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党委组织干事。他要求我讲讲自己的情况。我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其中包括接近共产党和向往共产主义事业的思想变化过程;随后讲述了入学后,对共产党领导的革命事业在认识上有何提高,以及对人生观的认识有何提高等等方面的变化。在我讲述的过程中,他不时提问,觉得不清楚,再提问。也许谈了两三个小时,最后,他问:你对于自己的进步有何打算?对于这样笼统的提问,我一时弄不清楚他到底想了解些什么,从而回答也笼笼统统、思路不清。面对我的窘态,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一个对我当时来说极为重大的问题:你对加入中国共产党有什么想法。“进步”与“入党”,联系在一起,我非常兴奋地抓住了向党组织表明自己政治态度的机会,表明非常希望加入中国共产党,但觉得自己的条件还不够。这后半句并非陪衬,并非一般的客套,而是确实觉得自己还要再锻炼、再接受考验,才有资格申请入党。那时,同学之间对入党问题也多有议论,都觉得这个门槛很高,有点可望而不可即。这位干事说,申请入党是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只要有入党的信念和决心,就应提出入党申请;至于够不够格,那是由党组织审查确定的事情。记得他还问过我,对于入党有什么顾虑。我回答,我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党内“铁的纪律”的考验。他是如何剖析这个问题的,已经不记得了。
申请入党要有两个党员介绍。找谁介绍?我提出我们小组的组长陆迅,他告诉我,陆迅不是党员。我提出另外一组的一位姓路的同学,这位同学总表现出一副政治里手的样子,应该是党员吧,他告诉我,也不是。也许还提到从延安来的祁克,他也摇摇头。同学里弄不清谁可以作我的介绍人,我想,系的助理员李光宇一定是党员。他点点头,说你可以找他。还需要一位,我突然灵机一动:能不能请求你做我的入党介绍人?他笑了笑,点头同意。这时,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刘永昌。他,一口山西话,很平和,给我的印象很好。
无疑,在我的人生中,这应该算是天大的事。入党问题,那确是当时不断会想到的问题,但总觉得很遥远,很遥远。不成想,来得又这么突然!
随即,我写了入党申请书。那时,写入党申请,也要对周围同学保密。
编辑 田 雯
来源《金融博览》
监制 李欣怡 朱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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